小說王耽美小說網

疑心

關燈
疑心

申潤手裏握著刀,擡頭看向遠處。

公園亮著燈的地方聚集著稀疏的人群,有男人女人的哭聲和尖叫,申潤看見紅色的血液與雨水糾結在一處。

發了狂的理查德在來這裏的路上砍傷、殺死了不少人,圍觀者中已經有人報警,SGPD深陷輿論漩渦幾近停擺,但這種惡性事件還是會很快響應,申潤隱約聽見了浮空車的警笛聲。

他強迫自己不去想剛剛申澤開槍的畫面,就著雨水點了根煙,讓自己的情緒冷靜下來。

鈴木重工憑借著出色的安保服務和優質武器在聖格蘭奇強勢了那麽些年,SGPD是他們在聖格蘭奇名正言順投入自己武裝力量的先決條件,不死鳥要和琉島人打擂臺,第一步就是要幹垮他們這個最重要的倚仗。

在海姆達爾對SGPD眾多高層長達數年的監視竊聽後,申潤終於抓住了SGPD內部犯罪的證據。

十年前的連環綁架兇殺案,數名受害者被極其殘忍的手法殺害並挖去大腦,幾十個家庭支離破碎,背後的真兇竟是負責調查這起案件的警探,如此荒謬且戲劇的真相被公開後,聖格蘭奇上上下下一片嘩然。

申潤點燃了導火索,剩下的事發生的無比自然,在不死鳥掌握的各路媒體窮追猛打之下,“理查德殺害這些無辜的受害者是為了幫助鈴木重工進行某非法人體實驗”這一更深層的真相很快被挖掘出來,並連帶著牽出其他更加血腥更加骯臟的交易。

聖格蘭奇數百萬市民聯合情願趕走鈴木重工這一“城市之癌”,開除SGPD內部的那些腐敗警察,紮根聖格蘭奇幾十年的巨企在洶湧的民意中被連根拔起。

海姆達爾在這一系列事件中發揮了重要作用,但申潤刻意降低了他和組織在這其中的存在感,除了羅剎那種心思比海水深的家夥,一般人還真猜不到他頭上。

理查德如果要報覆,該去找那些圍堵在他多套房產樓下,將他所有私人信息發布在社媒,一路追到他孩子學校的媒體記者們。

還有,按理說理查德現在應該被關在銅墻鐵壁的聖格蘭奇監獄,一只蒼蠅都飛不出去的地方,他是怎麽成功越獄還找到這裏來的?

一根煙的功夫,申潤理清了其中很多彎繞,他將煙頭隨手扔在染了血的水窪中,終於轉頭看向申澤。

無論申澤身上究竟發生了什麽事,現在都不是追究的時候,申潤知道眼下最重要的是不能把申澤牽扯進來。

他看著雙手插在風衣口袋裏的俊美青年,“人是我殺的,和你沒有關系,記住了嗎?”

“他要殺我們,我只是正當防衛。”申澤表情如常,看不出什麽情緒。

申潤難得對著申澤皺眉,“我不是說你做錯了什麽,你沒錯,但比起是你殺了他,這個人如果是我殺的,會省去很多麻煩。”

“我知道了。”

申澤沒再多問什麽,他乖巧的點了下頭,走至申潤面前,好像大夢初醒一般,終於有了一絲殺人後該有的慌張。

他指了指地上的屍體。“哥,現在該怎麽辦?”

申潤從掌心處抽出黑色的數據線,連接至理查德的神經插槽,數據傳輸很快建立,他將這賽博瘋子腦機裏的數據全部拷貝了一份。

“走,先回家。”

他拉起申澤的手,踏著雨水快步離開現場。

在他們離開後不久,SGPD的鎮暴部門乘坐著武裝浮空車到達,比起普通的警車,這輛浮空車的車身上多了一個白色的標志,是琉島文化中的“八岐大蛇”。

幾個重甲士兵從數十米高的地方跳下,先用手中的紅外裝置掃描了一遍現場,在確認了地上那具屍體的身份後,其中一人按著耳後的通訊按鈕,向通訊器那邊的人匯報。

“酒井先生,死者是理查德.杜勒。”

電話那邊傳來帶著濃重琉島口音的沙啞男聲。

-只有一具屍體嗎?

“是。”

-我知道了。

士兵向那人請示,“酒井先生,這具屍體怎麽辦?”

-這還用問嗎?剁碎了餵野狗。

通訊掛斷,士兵感到為難,把屍體剁碎容易,這年頭找條活著的野狗卻是個難事。

手底下的人都望著他,士兵大手一揮,“把他身上的義體都扒了。”

理查德好歹是SGPD的高級警探,身上的植入物值錢的很,最近他在翡翠灣認識了個二道販子,把這些拿過去準能賣個好價錢。

他們這些人下個月全都得被掃地出門,現在物價這麽高,新工作沒著落,兜裏也沒存款,還不趁現在,能撈一筆是一筆。

*

申潤領著申澤回到停放著達摩克裏斯的停車場。

他脫下被雨水打濕的外套,將它和“撿回來”的武士刀一起扔進車裏,從手套箱中拿出一部快落灰的手機。

“去車裏等我,我先打個電話。”

申澤搖了搖頭,“我要去洗臉。”

他說完,自顧自轉身朝著指示牌指引的洗手間位置去了。

申潤望著弟弟的背影,忍不住嘆了口氣,他將款式落後的手機開機,快速按下一串號碼,撥了過去。

手機這個東西早在嵌入式通訊芯片出現時就該被淘汰,奈何這個世界上還有一部分人沒有植入腦機,最頂層和最底端那些人。

電話很快被接通,沒有進行過任何義體改造的約蘇亞的聲音從手機那端傳來。

-阿潤?

申潤先是應了一聲,隨後簡明扼要的將剛剛發生的事向他覆述了一遍,當然,是抹去了申澤存在的版本。

-你沒有受傷吧?

約蘇亞帶著關切的聲音傳來。

“當然沒有,就是可惜沒留他一口氣。”

申澤第一槍就要了理查德的命,而且就算高爆彈沒把他弄死,他那被義體透支了的腦子也絕對撐不過半個小時。

申潤越想越覺得這是一次故意為之的試探,至於幕後主使,除了和SGPD以及聖格蘭奇監獄有著千絲萬縷的鈴木重工外,他想不到還有誰能費這麽大力氣策劃這場莫名其妙的“謀殺”。

電話那邊的雇主顯然也想到了這一點。

-臨死前的掙紮反撲罷了,成不了氣候。

-盧修斯的事我聽說了,“城市游俠”來者不善,再加上這些琉島人......這幾天我都在淺水港回不去,這樣,我再調個人過去保護你。

申潤果斷出言拒絕,“別,不用,我用不著什麽‘保護’。”

他靠在車門上,看見將臉上血跡清洗幹凈的申澤向他走了過來,手裏還拿著一瓶水。

“不說了,這幾天我不會再出翡翠灣,別再搞那些沒用的,掛了。”

說完,他不給約蘇亞反駁的機會,立刻將手機關機,收了起來。

“給。”

申澤將手裏的水遞給申潤,拉開駕駛座的車門,“你喝酒了,我來開車吧。”

申潤本來想拒絕,反正車上有自動駕駛,但他暫時沒有想開口說話的情緒,幹脆隨申澤去了。

上了車,他沒關車窗,任憑雨水斜著灑進來,達摩克裏斯駛入地上,申潤閉著眼睛,長蛇座門前也是一片喧鬧,好像發生了什麽騷亂。

今晚還真是個不平凡的夜啊。

申潤在心中感嘆一句,莫名有些疲憊,連睜開眼看看發生了什麽的想法都沒有。

誰能想到他今晚叫申澤過來是為了吃飯,現在倒好,飯沒吃上,倒是殺了個人。

申澤扣動扳機一槍一槍射向理查德的場景,他標準的持槍姿態,他拿著熾天使對準自己的場景,一幕幕像放映幻燈片似的輪番在腦海中浮現。

申潤點燃紙煙,夾著煙的手探出窗外,雨水很快將煙身打濕,他盯著手臂上的水滴,終於還是忍不住開口。

“你,你為什麽會用槍?”

申澤雙眼目視前方,神情專註,達摩克裏斯平穩的穿行在城市樓宇之間。

他很快回答了申潤的問題,“社團。”

社團?

還有教人怎麽用槍殺人的社團?

申潤中學時候就被路雲拐去聯安局“打工”,沒上過大學,高中也沒上完,但他又不是白癡,那是學校,教書育人的地方,又不是什麽整天喊打喊殺的幫派。

“哥,我槍法準嗎?”申澤嘴角翹起弧度,語氣帶著些得意。

申潤被他顯擺似的話逗笑,“可太準了,申澤,那槍裏裝的口徑12.7毫米的高爆彈,後坐力能讓成年男性的手臂脫臼,你單手拿著連抖都不抖一下,你們什麽社團,龍驤會嗎?”

龍驤會是阿利西亞本地的東方人勢力。

“這不是挺正常的,武器商店都開到咱們家樓下了,現在還有幾個人不會開槍?再說了,我有能力保護你,保護我自己,不是一件好事嗎?”

申潤有一瞬間的楞神,申澤說的話有道理,社會秩序正在朝著脫軌的道路一去不返,學會開槍確實比任人宰割要好太多。

這樣一想,也不知道自己剛才在那矯情什麽?

蒙在他心頭的烏雲稍微飄散了那麽一點,申潤扔了被雨水打濕的煙,將手收回車內,看向申澤,“行啊你,口才見長。”

要不是申澤正在開車,申潤真想拍拍他的後腦勺。

“都是和哥你學的。”

“胡說,我什麽時候教你這些了?”

申澤臉上的笑容更甚,“哥,你還沒回答我呢?我槍法準不準?我厲害不厲害?”

“厲害,厲害,行了吧。”

銀灰色的跑車開上翡翠灣大橋,申潤看著飄灑細雨的橋面,無奈附和著小狗搖尾巴一樣的弟弟。

申潤轉頭看向申澤雕塑般精致的側臉,雙眸中透露著認真,“但是小澤,哥希望你能記住,槍口不該朝向自己的家人。”

他的語氣嚴肅,申澤收斂起臉上笑容,沈默片刻後,他鄭重地點了點頭,“我知道了,哥,以後不會了。”

“今天晚上發生的事不用放在心上,那個人是個通緝犯,如果我沒猜錯的話,明天電視新聞上應該會說是SGPD的鎮暴部門擊斃了他。”

畢竟他已經第一時間抹去了現場所有的監控錄像,熾天使又是特制的,就算能順著這條線索查到翡翠灣,智商正常的人也該懂得止步於此了。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